事情发生在再平常不过的午后。

情报部的常客，斯佩多先生如往常一样推开了他们首席办公室的门，在身后合上。路过的情报员们见怪不怪，却是多看了两眼。那天的斯佩多先生看起来跟以往相当不同，那样常挂于脸上轻佻的微笑不见了，脸色平静的可怕。

斯佩多进去的时候阿诺德站在窗台旁，窗外除了不太温暖的阳光外别无他物，偶尔飞鸟飞过，叽喳叫唤。

“你知道我要来？”斯佩多笑了笑，有些发冷，而后像以往一样没有点客人的矜持自顾自的倒进沙发里，交叠了双手似是慵懒的眯起眼。

阿诺德没有回话，连动作都未曾变动一下，好像是对天空起了什么别样的兴趣一般。斯佩多沉默了一会儿斟酌话语，阿诺德的秘书就在此时敲开了门，托盘上两杯咖啡。一杯放在了阿诺德办公桌角，一杯被放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斯佩多嘴角扬了扬，指尖微动，没有碰它。

秘书官退下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斯佩多，很有敌意。

“你的部下好像都不太喜欢我。”斯佩多歪了歪头，看着那个姑娘退出房间把房门再是关上，有些意有所指的开口，“这是新来的吧，那个跟了你很久的呢？”

“什么时候开始你喜欢对我也拐弯抹角了？”阿诺德终是开口，音调几乎没有起伏，大有一副你可以直接离开的意味。

“行吧，那我就直接点。”斯佩多低了头，十指交叉相握抵于鼻尖，刻意勾抹的微笑消失不见，语调低沉，“我想让一世退位。”

阿诺德动了，侧过身来看着斯佩多，指尖在窗台上敲出第一个音节。

“埃琳娜的事，你肯定知道了。要不是一世削弱了力量，也不至于让敌对家族有机可乘……他的理念已经不适合现在的彭格列了，这样迟早会让所有人都陷于危险之中。”斯佩多语速有些渐快，相握的手多用了劲，手背上青筋突露，“阿诺德，让我们一起，建立一个让人闻风散胆，永远不敢对我们重要之人下手的彭格列吧。”

“不要。”阿诺德拒绝的干脆利落，在斯佩多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之时就开了口。

斯佩多一愣，抬头有些惊讶的看向连表情都未曾变动过的阿诺德，这是从未有过的，在这样的事上阿诺德会说得那么干脆丝毫没有回旋余地，多年的相处让斯佩多知道他绝对没有在开玩笑。

“……为什么，如果我得到的情报无误，你的前秘书官维丽雅特小姐，也是死于敌袭吧。”

阿诺德眼神变了变。斯佩多趁机说了下去，“而且也是在一世做出削弱战力后才发生的事，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挑战彭格列的权威了，开始伤害我们身边的人了，你就无动于衷吗！”

“这就是原因？”阿诺德看了他很久，古井无波的双眸里泛起些许波澜，却是又渐归平静，“那你不该告诉我。”

“你不会说出去的，阿诺德。”斯佩多笑了笑，刚刚略微失控了片刻，马上被他控制下来，故作轻松的耸耸肩，“我知道你。”

桌上的咖啡有些凉了，斯佩多端起来喝了一口，像是又变回以往那个斯佩多了。他以为他攻破了阿诺德心里防线，上了前去一手按上窗台，触及阿诺德搭在上面的手，随性的把他圈在了他与窗台之间。

“来跟我一起吧，亲爱的。”斯佩多偏了头去，在阿诺德耳边落下极具迷惑性的话语，丝丝雾气缭绕，缠上阿诺德的指尖。

阿诺德闭了闭眼，握拳之时雾气尽碎，斯佩多的动作僵在了原地。阿诺德再睁眼的时候看他的眼神就像他已是一只猎物，冰冷的气息扼住他的喉咙，他没有用幻术，现在站在阿诺德面前的是真真切切的本体。他觉得他也用不了了，这些把戏对阿诺德用处不大。

“维丽雅特遭敌袭的时候我就在旁边。”阿诺德看着斯佩多的眼睛开了口，斯佩多从里面看出了从未有过的悲哀。仅有一丝，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这种神色不该出现在阿诺德眼里。但真真切切确是如此，那丝悲哀是那样的深刻。

“我没能救下她。”阿诺德说，紧接着就是质问，“那你呢，埃琳娜出事的时候你在旁边吗。”

陈述句。斯佩多觉得自己心跳都要停止了。

他当然在旁边，他一直在旁边，却也没能救下埃琳娜。

“Demon，自己无能，有什么资格说一世。”

情报部的人对斯佩多一直有敌意，一是他不动声色的拐走了他们的首席，二是他每次来都没什么好事。就如现在。

首席办公室的门已经化作了渣滓，连走廊对面的墙壁也被砸出了深坑，碎石块和木块撒在地上，所有人都停了动作，看着烟雾中逐渐显露的身影。是斯佩多，他看起来有点狼狈，脸上被擦伤了。再看办公室里，阿诺德站在办公桌旁刚放下脚。

这是从未出现过的，过分的矛盾。情报员们看热闹不嫌事大，财政部却已头大，赶紧算着损失费和即将再度扩大的毁坏面积。

斯佩多从废墟中起身，锋利的镰刀出现在了他的手中，翻手间扑克牌也被亮了出来。阿诺德看起来相当有兴趣，手铐在指尖转了两圈，稳握于手中之时锋利的侧刃显现，泛着寒光。

“你要认真了吗，Demon。”

“没办法呢，谈判破裂总要打一场。”

阿诺德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

“那你就加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