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王友情向，叶王
1.
小王医生刚进医院的时候轮转被安排到推拿科，懵逼了两天后从第三天就开始了看报纸聊天玩手机的日子。
主任说，“手法多练练。”
小王说，“好。”
一个星期后达成了右手练滚法左手能打一盘王者农药成就。
跟他一起的有比他早来一年的方士谦，在这个科室再呆半个月就可以结束轮转日子回去了，两个人像是相见恨晚，聊上了。
刚开始小王不知道该做什么，病人来全找主任，没他什么事，他看了一天摸了套路，看看自己的手又觉得这高端玩意儿做不来。这推拿主任绝活一指禅，小王在学校里学的是在米袋上打孔的死动作，主任指法千变万化，他觉得他这辈子是没缘分学会了。
于是小王就问方士谦，“在这里干什么？”
那时候方士谦正看报纸，头都没抬的说，“没事干，看报纸玩手机提前养老。”
小王噢了一声，左看右看没看到第二份报纸，就规规矩矩的坐在方士谦对面，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把方士谦看的发毛，抬头问，“你看我干什么？”
“等着看你的报纸。”小王回的认认真真。
2.
小王跟方士谦加了微信，每天中午方士谦在职工食堂里嚼白菜叶子的时候刷手机都可以看到小王的午餐朋友圈。
“今天吃了猪排和蛋炒饭，味道不错。”
“鸡排加了辣椒粉很好吃。”
“这个鸡排没有上次的好，油没沥干净。”
“店员忘了给我的红茶加冰。”
诸如此类。
方士谦满脑子问号的在一天下午的时候问小王，“你一个医生还吃那么不健康的玩意儿？不去食堂吗？”
小王非常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两眼，“我的原则是要吃好。”
“其实主要是我还没办饭卡。”
3.
练了几天手法主任就叫小王去上手，小王表面上应下来，从容不迫，其实手脚发凉。
病人趴到床上的时候小王开口，“哪里不舒服？”
病人就指指自己的腰，“这边下去一条筋吊着。”
小王嗯嗯了一会儿抬手就要上。方士谦一看不对，赶紧起身过来，帮他理理领子——小王刚到科室衣服才扣了一粒扣子主任就开了口——然后在他耳边轻声说，“你把那块布盖到病人身上再上手。”
小王恍然大悟，感激的看了他几眼，冷静下来开始了人生第一次为人治病。
一个多小时搞下来小王回到位置上长舒了一口气，方士谦还在纠结这个手腕到底该怎么摆，他不是这个专业的，在手法上跟小王差的挺远。
他见小王回来了就问，“怎么样，累吗？”
小王想了想，“还好，没感觉。”
方士谦半信半疑，自己练了十分钟，手酸到不行，瘫下来怀疑人生。
小王多看了他几眼，话语一针见血，“你用力方式不对。”
“那你怎么用力的？”
“靠感觉。”
4.
小王的饭卡办下来了，方士谦扯着他去吃饭，边吃边问，“你觉得菜如何。”
“还行。”小王埋头把汤喝的呼噜响，“味道不错。”
方士谦看了两眼，抬手就拍了他背，小王呛了一下，抬头看他跟见鬼似的。
“吃饭要挺直腰板，要不积的多了要出毛病的。”
小王一想也对，收回了目光挺直腰板夹了菜放进嘴里，哪料到方士谦话没讲完，又接了一句，“你知道你刚刚那样很像……”
“——像猪拱槽。”
小王面不改色端碗吃饭，把最后一粒米吃干净放下碗的时候，迅速拿了桌角的辣椒粉瓶子倒了半瓶到方士谦的汤碗里。
5.
方士谦的半个月很快就到了，小王也不惆怅，在微信里日日跟他唠嗑。他走的第二天科室就小王和主任两个人，倒也清静，他还剩半个月，想着是不是下半个月就这么凑合着过了，没人聊天也挺无聊的。
他还是太天真，第三天早上他推开科室门的时候里面坐了四个人。他有点懵，看了一圈。
实习的，见习的，轮转的。
小王医生没想太多，走过去就一屁股坐到了自己昨天放了衣服的椅子上。
太乖了，这群人，他想。
要知道他跟方士谦一块儿的时候连厕所都不敢出去上，他要出去了，保准回来方士谦已经把他椅子抢了。
6.
实习的有个孩子叫高英杰，规规矩矩的坐在小王旁边。主任就说你教教他手法吧，小王应了就站起来跟他叨叨叨叨叨，“小指要内扣，滚出去的时候手腕曲屈，小鱼际要附着在米袋上……”
高英杰学的挺认真的，小王很喜欢。
中午吃饭的时候小王叫高英杰一起去，他吃饭的时候也躬着背，小王看了看，伸手一拍。
高英杰一个没刹住，一口汤喷到了对面乔一帆身上。
7.
一年轮转过后小王也成王医生了，在针灸科待着，手法不错，口碑上去了。每天扎个几百针的，病人排排坐，他一个个扎过来，实习生轮转生就在后面计时间帮他拔针。针灸科的人还喜欢放血，当年王医生还不太能接受，后来就习惯了。
不就是当自己一次性打了百八十只蚊子得了。
本来自己洗罐子是个麻烦事，后来来人帮忙了，王医生就不管了，都叫他们洗去，自己正襟危坐，有模有样的。
那些人也没个怨言，本来就是来打杂的，闲下来的时候还一群人围着王医生问这问那，小本本记得满当当。
王医生觉得他们颇有自己年轻时的风范，有点感慨。于是他对他们也挺严格的，有时候会让他们试试诊断，出问题了王医生也很严厉。
但遇到同事还会说我那个科室的孩子都挺好的。
典型的表面上你们是最差的一届私底下鼻子翘上天。
8.
有一天外边暴雨，科室冷清，王医生在理病历，突然就冲进来一个人，把他一惊。
“怎么了？”王医生抬了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人捂着腰说，“我搬花盆，腰扭到了。”
“叶主任？”
“是啊是我。”叶修一脸的坦然，“大眼儿你当年还给我按过几遍，在推拿科那里。”
“是啊，您又扭到腰了。”王医生想起来了，他跟叶修第一次见面就是他捂着腰跑来推拿科室跟主任说你给我掰掰，后来是那时的小王给他掰得吱哇乱叫。
“最近院里不是搞什么绿化啊，改善改善科室环境，说我那便冷冰冰的我就订了个大花瓶，谁料他不搬上来还得我自己去，你瞧瞧。”叶修捂着腰嚎的那叫一个可怜。
“推拿科就在对面。”王医生拒绝的面不改色。
“我觉得你掰的挺好的，那边有个病人，我等不起。”叶修一脸正色，一屁股坐他旁边床上，不走了。
后来扫地阿姨逢人就讲，那针灸科王主任看不出来啊，下手也挺狠的，上次不知道谁在他科室里惨叫叫的墙上灰直掉，我刚扫完的地呢。
9.
叶修后来有事没事就来找王医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别人问他怎么看上那个大小眼了呢，叶修就特骄傲的一挥手，“别看他大小眼，人特别好。”
说话间里边就传来王医生的声音，“叶主任！人手不够了你过来帮我拔个罐。”
“好嘞！”叶修搓搓手就闪进去了。
有时候王医生也奇怪叶修怎么那么空，就问他，叶修就在他对面翘着脚晃荡，“我要忙很忙要闲很闲，不像你，天天要死要活。”
话音刚落，电话打过来，叶修一接脸色就成了苦瓜。
“有个手术。”
“去吧，不送。”王医生特嫌弃的一摆手。
10.
叶修说得对，他忙起来就没日没夜的忙，饭都顾不上吃，一个病人手术后还没脱离危险期，突然大出血，他正掰开一次性筷子来不及夹一口饭就丢了下，蹭蹭蹭的跑走了。
王医生对着一口未动的盒饭思考人生。
他现在觉得自己在针灸科虽然天天事多，但起码吃的上饭，有时候还能早个十几分钟开溜。
现在是凌晨两点，他在思考去哪里能借到个微波炉。
他后来去旁边店里买了吐司，把饭啊菜啊夹进去，特地多放了几片肉。等到叶修从ICU出来了，刚换下衣服心想着菜都要凉了，刚一抬头就被王医生塞了一嘴三明治。
“吃着方便。”王医生如是说。
叶修觉得他可能是蓄意谋杀。
11.
虽然说现在天天嚎着中西结合，但中西医总是互相无法理解，或者更直接的说就是西医不理解中医。
“我这脉怎么样。”临近下班的时候叶修又来打扰王医生，伸手就说你给我诊诊。
王医生给他两只手都搭了个脉，说有点浮。叶修将信将疑，自己摸摸，“不就一根桡动脉，你们怎么判断啊。 ”
王医生看了他一眼，“凭感觉。”
“那你最后个病人呢，脸红脖子粗那个。”
“洪脉。”
叶修想了想，决定下一个话题。
“你说你这针细细小小的，有什么用吗？”
叶修觉得以前听那什么神棍医生用针讲究，现在都一次性了，拆了就扎扎了就丢，食了人间烟火，不神了，他讲话也就没那么讲究。
“有啊，起码我能拿工资。”王医生回的坦然。
“能杀人吗——”叶修凑过去，特别欠揍的小声说。
王医生看了看他，笑了，“一根针扎进你枕骨大孔里，你觉得怎么样。”
叶修马上缩回头，摸了摸后颈打了个冷颤。
12.
有一段时间叶修手术特别多，困的眼睛都要睁不开，可又来个手术就他能做，心想这不行啊，不能迷糊着去。后来同事就看着他一边换衣服头上还扎了四根针，戴帽子的时候拔了，人很清醒，手术很成功。
同事好奇，问他，“哎叶主任你之前那针是哪个方丈给你开了光啊？”
叶修嘿嘿一笑，“跑去王主任那里让他给我扎了个，说是什么四神聪提神。”
一群人“噢——”，王主任的名头在医院里就更大了。
这事传了很久，除了美名远扬，还让医院里所有人吃了一嘴狗粮。
13.
医院里安排了出差，叶修跟王医生都有去，天天开会开会开开会，人都要发霉了。
就一天晚上，这边有人请了他们吃饭，吃完后没事了，两人就打算一路逛回去，旁边有个公园，王医生眼睛一亮，扯着叶修就进去了。
逛了三圈，叶修腿软了，“你们中医就是奇怪，随便走走就好了，何必那么认真。”
王医生看起来跟没事人一样，一脸轻松，“饭后走走，活到九九。”
“神棍。 ”叶修丢了两个字。
“看到前面那对飞快的乌龟了吗？”王医生很有兴致，扯着叶修就往前拖。
“超过他们。”
14.
王医生搬去跟叶修住了。
叶修虽然作为一个医生，却秉持着要吃好，营养健康第二位。但王医生不同，现在注意的很，八百年不吃炸鸡猪排了。
于是叶修经常对着一桌的素菜思考人生，偶尔有肉，王医生都特讲究，用手比划了一下，“人一天只能吃这么多肉。”
“我后悔了，跟你过日子我会死的。”叶修撇了嘴。
“忘却烦恼。”王医生凑上去抬手给他脑门上扇扇风。
“万事皆空。”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