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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利威尔已经记不清了，头顶是温暖的灯光，窗帘半掩，夜色被挡在了外面。

    墨水瓶被盖好了放在桌角，钢笔也收了起来，文件叠的整齐，不知何时被放到了沙发上。目光所及之处是相当满意的整洁，这却与他格格不入。

    利威尔眯起了眼，手上用了一点力，感受到了一种黏滑的触感，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来。埋在他颈侧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语气无奈。

    “利威尔，明天可能还有作战。”

    “原来你知道。”利威尔仰过头去低低的喘息，疼痛蔓延上指尖，他夹紧了腿，换来的是侵袭海岸更汹涌的浪潮。

    埃尔文不是个优柔派，这体现在任何方面。

    利威尔能感受到冰冷的桌面摩擦着自己的脊背，他的衣服被叠的整齐躺在椅子上，这是他唯一满意的一点。而埃尔文下一刻的挺身把他隐忍的声音从喉咙间逼出，他没空再去关注他的衣服了，他低声呜咽了一下，感受到身上人的动作停了一瞬。

    在过去的无数日子中，埃尔文从未听过利威尔发出这样的声音。

    在他看来，他的士兵长在这一方面的忍耐力极其可怕，埃尔文曾想改变这样的现况，无果。他有时有些心疼被利威尔咬出印子的下唇，并告诉他不许再咬嘴唇，而利威尔从来不听他在这时的命令，他也不得不在第二天掩起自己被咬出牙印的拇指。

    困兽的囚笼被打开了，断续的低吟在房间里响起，搔弄着上位者的灵魂，心跳在加快，如鼓一般敲打在胸膛上。他加重了动作，墨水瓶从桌角落了下来，砸在地上，弄脏了地板。

    “啊……糟糕。”埃尔文叹了一声，低头去吻利威尔，堵住了他即将脱口的脏话。

    他感到背上一疼，或许又是五条血痕。

    清晨的阳光洒向墙内的地面时，利威尔听到了外面让他厌恶的吵闹声。他们昨晚到达时已经接近凌晨，对他来说仅剩三个小时的睡眠。

    被打扰了，心情不佳。

    他披上了黑色的外套，从窗户往外看去能看到士兵看管着马车上的尼克神父。埃尔文不在他身边，他们从未在那样的事之后同寝，兵团里除了米可以外无人知晓他们逾越了上下级的关系。而在早些时候利威尔接到了米可去拦截巨人未归的消息，他觉得指尖发凉，直觉告诉他这回真的没人再看得出他与埃尔文之间的关系了。

    脚踝还有些疼，这让利威尔不用再穿繁杂的制服，那些皮带勒出的红痕在这几天的放松下渐淡，而被印上了别的痕迹。

    恼人的噪音来自宪兵团，利威尔对他们视若无睹，在他看来这些被派到墙边的宪兵与饲料无异，而他没必要花费时间跟这些灵长类交谈。

    尼克神父看起来依旧紧张，利威尔走到了马车上站在他身前，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势看着这位脸色苍白的神父，十分不屑的啧了一声。他并不擅长这些，而在一个嘴巴严实的人面前他的威胁显得微不足道，他更像是一个保护者而非一个审讯者。

    利威尔明白埃尔文的意思，他在尼克神父身边坐了下来，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左手却搭在腰侧。他冷冷的目光扫过对面屋檐下休息的驻扎兵团，几乎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闲聊的人闭上了嘴，偷瞄了一眼马车上的矮个子，想到了还没回来的兵团团员，发觉了自己闲适的心情像是对他人的亵渎，显出了沉重的样子。

    背后，他懒得管。那些宪兵跟在内地一样没个样子，利威尔有时会嘲讽这愚蠢的制度，跟埃尔文独处一室时他曾对于训练兵前十进宪兵团的规定表达了嗤之以鼻的态度。远离了巨人生活安逸的宪兵，或许连立体机动到底该怎么用都忘了，要是再来比试一番，倒数第一也不为过。

    埃尔文那时忙于即将上交的关于下一次壁外调查的提案，在利威尔讲完话并发出一声冷哼后仅是笔尖顿了顿，没有接话。利威尔看着他的长官在灯光下奋笔疾书的样子，上下眼皮开始打架，最终耷拉了下来。

    等他睁眼时还是自己的房间，阳光从窗口洒了进来，埃尔文不在他身边。一如既往。

    “喂，利威尔！”吵闹的猪猡开口了，“巨人在哪里啊？我们可是特地从何内地来的，看起来情况不是那么紧张嘛。”

    利威尔转头看了他们一眼，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直到把那些宪兵盯到发毛，“你，你看什么看？”

    “会有巨人的。”利威尔勾了一下唇角，皮笑肉不笑，“墙上那个大洞可等着你们这些内地的精英去填补呢。”

    宪兵们咽了咽口水，不说话了。

    利威尔转回头，在人群中寻找那个金色的身影。墙壁下不太宽敞的道路被马车占了一半，三个兵团的人混在一起，三种标识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但这并不妨碍他找寻埃尔文，人群中心的就是，他只要往那里一站，不管是宪兵还是驻扎兵，都下意识的等着他的下令。

    利威尔侧着头看着埃尔文井井有条的安排着一切事宜，目光开始在他身上游弋。他记得昨晚那汗湿的金色发尖，被咬出印的颈侧，几道红痕的背脊。人群挡住了他的下半身，利威尔得目光重新往上移区，这回对上了埃尔文的双眼——他正往这里看来，两人相视，下一刻就双双偏开了目光，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马蹄声响起，士兵慌里慌张的奔来，跌下了马。利威尔站起了身，离开了马车，吩咐调查兵团的亲信看紧尼克神父，他自己则到了下面去，下意识的往埃尔文所在的位置走去，没有人拦他，他站在埃尔文身边听着士兵关于罗塞之墙的报告，在埃尔文转身开始吩咐开始行动的命令时他上了前，扶了那个士兵一把。

    披着黑色外套的利威尔在棕色外衣和绿色披风的人群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如果可以，他一定会一同上战场。

    或许是察觉到利威尔灼灼的目光，埃尔文又转过头来，这次他并没有马上移开。

    “利威尔。”他说，用着最为平常的，发布命令前的语气。

    “我知道了。”利威尔点了点头，重新登上了马车，坐在神父的对面。

    “看起来墙壁的事要延后了，神父。”利威尔控制着自己不再去注意埃尔文还未移开的眼神，“别在讲出真话前死了啊，我会好好看着你的。”

    尼克神父看着他，搭在双膝上的手渐渐握成了拳。

    调查兵团和宪兵团开始行动了，利威尔在感到那副眼神终于移开之后才看向了那些个背影。他看到了金色的后脑勺，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利威尔醒了。月光从窗户投进来，洒在窗前，他身上还披着那件黑色的外套，窗外的光景却已不是墙壁之下了。

    有微弱的沙哑声音传来，利威尔低头看向躺在床上的人。这一次埃尔文在他身边，胡子拉碴，昏迷不醒，满嘴胡话。

    利威尔咂了一下嘴，唇角干裂，两个人都是。

    他站起身，从冗长的梦境中醒了过来，去倒了一杯水。

    月亮藏进了云后。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