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这个鲷鱼烧怎么样？”

“最新出炉！滚烫滚烫的！非常好吃，是给您家小孩买吗？”

“呃……不不，我去探病的。”

“太烫的可对病人不好啊，我这边有温的，怎么样。”

“帮我拿两个吧。”

USJ事件过后的那天夜晚，欧尔麦特找了很久自己的零钱包，终于翻出来的时候他数了数，想着买盒蛋糕总是可以的，他来雄英的工资可还没领。但理想丰满现实骨感，当他站在相泽消太的病房门前时拎着的是一盒鲷鱼烧。

按理说恢复女郎的个性可以直接治愈他们的伤，但活性的过度就会导致身体的透支甚至危及生命。欧尔麦特对自己再清楚不过了，他的伤大部分不过旧伤罢了，恢复女郎虽然把他臭骂了一顿，但对他的治疗并未花去太多的时间。

与此完全相反的便是相泽消太了。

“如果直接治愈的话简直就是让他去死。”

他伤的太重了。欧尔麦特在门口踌躇，现在是晚上八点，一个不早不晚的时间，他不确定要不要打扰相泽消太，学校方面下达的是教学计划不变的处理方案，这样的话实则相泽消太在天亮之时依旧要尽一名班主任的责任。

这是完全不可能的，欧尔麦特如此想到。一位重伤员在第二天重归课堂？虽然按照相泽消太的那种性子的确是会干出来的事。那么还不如趁这个晚上直接把事务接过来，反正他现在也是老师。

英雄总是爱多管闲事，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欧尔麦特现在都依旧坚持着如此做法。那么更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他便拉开了病房的门。

“相泽君，醒了吗？我带了鲷鱼烧。”

他可能听到了轻声地应答，又难以确认，实在是太轻了，飘渺的如他手中鲷鱼烧仅剩的温度一般。欧尔麦特想了很久到底要不要开灯，整个病房都是黑的，虽然床旁也有灯的开关，但相泽消太看起来不像是已经恢复到能行动自如了。

寂静在开门声过后又持续了一段时间，相泽消太是醒着的，或者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他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欧尔麦特是否还在，他也难以确认。

直到灯被打开了，这让相泽消太其实还是有些不满的。他应该好好的睡一觉，然后明早继续他的教学生涯，他的确是这么想的。于是他便想睁开眼睛，把欧尔麦特赶出去。

而后就被人捂住了双目。

“闭太久了直接睁眼不太好。”

多管闲事。相泽消太在心里叹了一句，却也毫无办法，任其去了。

但这一切都不合理，或者说从他感受到欧尔麦特掌心的温度开始一切都向他难以预料的方向发展了。就比如现在，NO.1的英雄正坐在他床边给他喂鲷鱼烧。要是换别人来可能快要幸福的昏阙，而相泽消太想的却是……

“欧尔麦特先生，那么大个稠鱼烧我是没有办法吃的。”

欧尔麦特像是恍然大悟，又捣鼓了半天不知道在弄什么。相泽消太满脑子的“快点走快点走”欧尔麦特自然是感受不到的，他正在非常认真的一点点把鲷鱼烧撕成小块，里面的红豆馅困扰了他很久，但最终他把一小块面包喂进相泽消太嘴里的时候他成功的染了满嘴的红豆味。

相泽消太，遭受暴击。

后来山田阳射问相泽消太，听说那天晚上欧尔麦特进了他的病房很久，到底是怎么回事。相泽消太试图拐弯抹角的绕过这个话题但山田阳射坚持不懈纠缠不休，终是把相泽消太弄得烦的要命，干脆就坦白了欧尔麦特竟然花了半个小时给他喂了一个鲷鱼烧。

“然后你就被他的真心打动了？”

“少女漫看太多了吧麦克。”

打没打动不好说，那时候的相泽消太根本没有往这方面去想，欧尔麦特也不过是正常的探病。但明显的，在此之后两人的关系发生了相当大的转变，起码在欧尔麦特提出什么各种各样的想法的时候相泽消太已经能够面不改色的，拒绝。

在仰望之人处在触手可及的位置的时候反而不再觉得其难以触及，更别提相泽消太在这方面本就不像他人一样狂热，以至于现在在办公室里的老师们最常听到的对话便是:

“相泽老师，我觉得我们这节课可以……”

“我不赞同。”

但这完全难不倒欧尔麦特，他只要用他伟岸的身躯讲出一切都包在我身上，出问题了我解决之类的话，就算是相泽消太再怎么想拒绝都做不到了。

山田阳射对此一直抱着围观的心态，直到又一次如此之时，相泽消太偏了头看到在注意这边的山田阳射，投过去了一个“管不了了不管了”的眼神。

山田阳射整整笑了一个星期。后来拉着相泽消太去吃完饭回来的路上正巧碰到欧尔麦特，山田阳射就揽着相泽消太的肩跟欧尔麦特说，“我家消太就交给你了。”

欧尔麦特笑容僵在脸上，相泽消太猛地一转头。

结局是很惨的，山田阳射被相泽消太按着揍了一顿，重新温顾了他水深火热的高中生活。相泽消太拍拍手扬长而去的时候欧尔麦特左看右看了一会儿，上去把山田阳射从地上拉了起来，问了一句，“刚刚那句话是真的吗？”

山田阳射跟见鬼了似的看了他半晌。

7.

然后就开始交往了。

相泽消太其实是个工作狂，这是办公室里的人有目共睹的，但他绝不会亏待自己，饭还是要吃，觉还是要睡，但有时候手头上工作不做完不安心，就会让山田阳射帮他带一份饭。

改变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那天中午相泽消太正在理有关学生们期末考的一些资料和事宜，一个饭盒就被摆到了他的桌子上，他下意识的道谢，得到的却不是山田阳射的回答。他抬头，是欧尔麦特。

一切就开始那么顺其自然。一众老师看着欧尔麦特算是接手了山田阳射的工作，而相泽消太在第一次多看了他两眼之后照吃不误，直到有一天他们俩一起走出办公室的门的时候老师们全都看向了山田阳射。

他在傻了半晌之后扯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转头就试图让自己忘却这发出去足以惊天动地的大新闻，“布拉德，晚上喝酒不？”

8.

欧尔麦特和相泽消太是一个矛盾体。这件事在他们彼此走的更近之后非但没有融合或是抹消，反而愈发的突显。三天两头相泽消太就对欧尔麦特冷眼以对，缘由无非是欧尔麦特又乱来，在这方面相泽消太实在是制不住的，就像本身仅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活动时间时，明明必然会有英雄赶过去，他还是冲了出去。

相泽消太事后唯一能做的就是去了开发科让他们再升级升级自己的绷带，然后得到了再怎么升级都困不住欧尔麦特这样的回应。

于是相泽消太跟欧尔麦特进行了一次长谈，没有结果，欧尔麦特最后强调那是一个英雄必须要做的事，相泽消太看了他很久，回了自己的宿舍。

那时天色已经暗降，欧尔麦特也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感到有些口干舌燥便是打开了冰箱，什么都没有，刚刚相泽消太好像顺走了最后一瓶橘子汁。

好像已经有很久没有自己一个人这样出门了，这些天不管是他有意或者是相泽消太有意的，他们很少有分开很久的时间。相泽消太几乎把晚间工作放在他的房间进行，校方好像也懂得很，哪个学生夜游哪个学生惹事全都直接呼叫欧尔麦特的门铃。

欧尔麦特不止一次的看到相泽消太怒气冲冲的出门，扎在脑后的小辫子一抖一抖。他有次没忍住笑了一下，被相泽消太的绷带直接抽中脑门。

但这一次不同了。他们在似乎并不激烈的谈话过后反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冷战。欧尔麦特明白今晚相泽消太是不会来了，想想自己话说的也不对，穿鞋的时候满心愧疚。

要不多买几罐橘子汁过去赔罪好了，欧尔麦特走进便利店的时候这么想，正好这也地处商业街，要不回去的路上看看有没有鲷鱼烧。相泽喜欢吃什么？欧尔麦特没有想过太多，他似乎是有什么吃什么的类型，有点难办。

而意外就是在他前脚刚踏出便利店时发生了。

如果对于以往的欧尔麦特来说这说不上什么意外，他会冲上去干净利落的解决，但当他刚想上去的时候想起了十几分钟前跟相泽消太的谈话，迈出的脚一顿。

要不就消停一次？欧尔麦特这么想着，内心却几分纠结，这实在不是他能忍受的事情，但他今天的时限其实在上课的时候已经差不多用完了，再上去可真就是乱来。

但人群的尖叫是不会给他更多的思考时间的，在第一个人开始喊英雄在哪里的时候欧尔麦特就再也忍不住，把手中的塑料袋一放就打算出手。

而后看到的就是那从楼顶跃下的黑色身影，和那飘扬的绷带。

是相泽消太。

欧尔麦特愣住了，仰着头看着相泽消太划过夜空的身影，护目镜遮了他的双眼，但欧尔麦特感受到了视线，越过那商业街各色炫目的彩灯，直击他的灵魂深处。

相泽消太很少显露这样的气息，但欧尔麦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你退下，交给我。这样的讯息。

人群的尖叫转为了欢呼，Eraser•Head的动作一向干净利落，一对一的战斗他的个性可谓是得天独厚，在犯人因为个性失效而傻愣的当头，绷带缠上他的四肢，在一瞬间结束了战斗。

警察很快到了现场，相泽消太一如既往的迅速的交付后离开现场，他不介意多点工作量，但不代表他就开始喜欢聚光灯了。

而当相泽消太再拐过一个街角的时候，欧尔麦特在一旁的小巷里等他。

相泽消太看了很久，还是走了过去。他们僵持了很久，谁都没开口，两个人被暗巷的阴影遮了身形，外面依旧是人来人往，他们却像身外无物。

最终是欧尔麦特先败下阵来，总是他先服软，他耗不过相泽消太，若是他也不服软，或许他们的七年之痒干脆提前七年得了。

“你怎么在这里。”欧尔麦特斟酌了一下话语，稳妥为上。

“免得你又乱来。”相泽消太回的很干脆，而欧尔麦特根本还没回应，他就继续说了下去，像是把今晚未曾说出口的话在这里全然的倾泻。

欧尔麦特沉默了，此时的相泽消太表现出了一种急切，这是从未有过的，他明了眼前人是真真切切的在关心他。相泽消太一向怕麻烦，能不做的事就不做，他主动出手解决的事情也不多，而从今晚他开始变了，他说我可以再多点工作量，你根本不需要——

“你根本不需要逞强。”

欧尔麦特长叹。

“……你是，'象征'，你明白这真正的意义吗，你就是要好好活着，在你能力可及的范围内做你该做的事，去让别人看到你依旧强大。多管闲事毫无合理性，如果你真想，那么直接我来……”

欧尔麦特上前了一步，相泽消太没能再讲下去。

9.

“感觉最近Eraser•Head活跃了很多啊。”午间休息的时候难得欧尔麦特喝相泽消太都不在，午夜看了看报纸，上面都是什么“黑夜下的英雄！”“切断犯罪的又一把利刃！”等等等等，虽然没有照片拍到过正脸，但一些剪影他们这些老友一眼就看得出来。

“是不是跟欧尔麦特呆多了开始热血了。”她挥了挥报纸，山田阳射在一旁绝望的抚额。

寒夜飘零洒满我的脸，吾友当嫁伤透我的心。

山田阳射把这句话讲了出来，午夜捂着嘴转过身肩膀耸动，而相泽消太刚好推门而入。

“麦克，你在说什么？”

“NO！我什么都没说！”

10.

“消太，林中合宿真的不用我去吗？”

“不用，你呆在学校更安全……等等，你叫我什么？”

“消太啊。”

“……”

“我看麦克都那么喊你。”

“……你开心就好。”

Fin.

就让时间停在这里吧，试图忘掉后面的一切